百一六 莽撞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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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一六莽撞人
盡管知道自己要去見某位大人物，但邱嵐心中並不算忐忑，就連緊張都談不上。
畢竟此處是聯賽場地，要鬧也不會在這兒鬧，況且自己又沒做什麽壞事，皇家也得講基本法，總不能說抓人就抓人吧。
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這麽久，也沒聽說皇帝不允許女技手存在，也不至於現在才來懲罰自己。
關於此事，她問過睿王，睿王的答覆是官家並不過問，水秋千的管理都由他一人說了算，若是百姓沒有大規模的異議，女技手自然可以同場競技。
當然邱嵐也明白，並不是別人沒有異議，只是自己目前“睿王妃”這個身份壓得別人不敢有異議，若是睿王真敢推行女技手比賽，看看會不會炸了鍋。
但若是自己真能邁過這個坎，又為父親洗清冤情，還能在百戲團繼續待下去，那她是一定要培養更多的女技手的，大不了先不與男子同場競技就是了，一步步來，總能慢慢讓百姓接受。
邱嵐這麽胡思亂想著，已經被人帶去了坐席最後一排的貴賓包廂，前邊那人對裏邊的貴客行禮道：“技手邱小五已帶到。”
裏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嗯，你退下吧。”
邱嵐立刻上前，抱拳道：“在下邱小五，多謝黃老爺打賞。”
“還認得我嗎？邱……現在得稱呼你邱姑娘了吧。”
她這才微微擡眸，看到面前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立刻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去：“民女見過——”
“好了，本宮是微服出巡，不必多禮。”尹溶瀟低聲道，“這位才是打賞你的黃老爺。”
邱小五小心翼翼望向他身旁坐著的那位威嚴的中年男子，心念電轉，已經明白這人究竟是誰。
她立刻俯下身去叩拜：“民女拜見黃、黃老爺！”
不得不說，這真龍天子的威壓真是無法阻擋，只一個眼神對上，她便本能地從骨子裏覺得瑟瑟發抖，情不自禁趴得更低了些，鼻尖幾乎抵在地面上，泥土味兒直往鼻孔裏鉆。
已有附近坐著的百姓回頭看過來，但並未覺得有什麽，畢竟水秋千技手只是下九流，遇見這般出手豪爽的大人物，下跪磕頭也沒什麽了不得的。
即便是“睿王妃”又怎麽樣，還沒過門，還不是得被人壓一頭。
但是還差幾個臺階就走到近前的尹溶風立刻覺得不妙，拎起袍角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過來：“嵐——”
接著他便看見了尹溶瀟和自家父皇，登時呆立當場，知道他們是微服出行，便只是低頭行禮，沒有吭聲。
再後邊的桑原看見邱嵐跪拜、睿王行禮，也明白這次來的肯定是大人物，沒有冒冒失失地沖過去，而是佯裝普通觀眾，坐在了貴賓包廂前邊緊挨著的一排坐席空位上，支棱著耳朵聽著後邊的動靜。
一時間，尹溶風、太子和邱嵐誰也不敢出聲，只有和興帝目光垂下，隔著窗口看向伏在地上的邱嵐。
“邱小五？”他饒有興趣地問，“這是你的本名嗎？”
欺君是不敢欺君的，邱嵐只得趴在地上道：“不是，民女本名邱嵐，山風嵐。”
“平身吧，別跪在那裏，太引人矚目。”
“謝陛、謝黃老爺。”
邱嵐立刻從地上爬起來，低著頭站在窗邊，感覺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正在審慎地打量她。
和興帝低聲道：“擡起頭來。”
邱嵐小心翼翼地擡起頭，對上他的目光，又飛快垂眸，看向一邊。
她方才換的是青色的齊腰襦裙，外邊穿了件同色的襖子，頭發隨便盤起堆在頭頂——古代女子的發髻她真是學不會，幹脆就這麽堆著，用木頭發簪一別算了，說起來有點男女不辨，但倒也不至於造成什麽誤會。
此刻剛從水裏出來不久的小臉還有些泛白，又因為緊張，嘴唇也是幹燥發白的，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抖著，看上去極為生動，和興帝看在眼裏，覺得她雖不施粉黛，但清爽得別具一格，頗有些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飾”的意味。
而且這女子確實跟平時所見的高門貴女不同，盡管並不像其他的水秋千技手那般膀大腰圓，但也不顯羸弱，從內到外透著一種健康而有活力的氣質，滿身生機猶如天邊暖陽，很能感染人。
如此與眾不同，又生機勃勃，難怪風兒喜歡她。和興帝心想。
“相貌倒還算端莊，為何要女扮男裝來跳水秋千？”他低聲問道。
邱嵐也恭恭敬敬回答：“因為此前百戲團沒有招收女技手的先例，再加之女扮男裝更方便些，民女才出此下策。”
“你一個女子，又為何愛跳水秋千？”和興帝疑惑問道，問完又想起來，“哦不，聽說你是以水臺子見長，後來入了松茂團，才開始練水秋千。”
面對這個問題，邱嵐著實緊張地思索了片刻，才小心謹慎道：“民女自小長在鄉野，酷愛下塘游水，家鄉水塘附近種有高大樹木，家父常常帶著民女在樹上游戲，一來二去才學了些水臺子的動作。”
她一邊說，一邊琢磨——這事兒盡管是編的，但皇帝也無從查起，應當不會露餡。
“就算這樣，你又為何非要進百戲團？”和興帝繼續道，“像你這般年紀的女子，應當出閣了才是。”
邱嵐低聲回覆：“草民父母兩年前去世，正在守孝。”
和興帝若有所思，撩起眼皮看了眼她身後的尹溶風，神情意味深長。
尹溶風垂眸做乖順狀，沒有做聲。
太子看著他俯首帖耳的模樣，勾唇露出一個無聲的冷笑。
“你可有婚約在身？”和興帝問道。
邱嵐照實回答：“沒有。”
“現今你孑然一身，可有親友照顧？”和興帝像是嘆息，“如此一個孤女，著實可憐。”
“民女還有鄰居嬸子照應，也能好好照顧自己，多謝黃老爺關心。”
和興帝心中想的卻是，一個孤女，難怪會攀附風兒，她想必知道風兒負責為朕甄選水秋千禦前表演之人，便想盡辦法女扮男裝進入松茂團，以水臺子的技藝吸引風兒註意，一步步接近他。
這計謀就算尋常女子能想到，也無法實施，只有她得天獨厚，果然馬到功成。
想到這裏，他便故意問道：“這‘睿王妃’的事，我也曾聽聞一二，不知是真是假——”
聽了這話，邱嵐心中“咯噔”一聲，她是萬萬不敢在這件事上欺君，可說好了幫睿王虛張聲勢，自己若是說出實情也不好，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。
幸好尹溶風搶先一步道：“黃老爺，在這種場合說這件事，似乎不太妥當。”
“這有何不妥？”尹溶瀟陰陽怪氣，“睿王妃都在跟前了，還不能問兩句？要不睿王殿下你來回答？”
尹溶風望著他，冷聲道：“這件事算是皇家私事，不便在此探討。”
和興帝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邱嵐：“是與不是只需一個字，再說百姓有什麽聽不得的，若是，他們自然會為你們慶賀，若不是，也免得以謠傳謠，影響邱姑娘的名節——”
“哎，邱小五，你怎麽在這兒！”
身後突然傳來桑原的聲音，邱嵐一臉懵地扭頭看去，便見這個傻子突然間沖了過來，著急道，“快快快，咱們得準備水臺子表演了！”
她緊張地說：“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什麽啊不是，你是不是又記錯時間了，就是今天，不信你問殿下。”桑原往睿王方向一甩頭。
尹溶風會意，立刻道：“對，是今天，你們快去準備吧，免得耽誤時間。”
桑原又假裝才看見太子，連忙道：“哎呀，這不是……”他連忙跪下磕了個頭，“草民見過殿下，不過這會兒確實得走了，不能陪殿下多聊。”
他方才把幾人對話聽得七七八八，早猜出了這位“黃老爺”的身份，此刻目光從對方臉上掃過，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但畢竟兩人以前沒打過照面，他便揣著明白裝糊塗，沒跟和興帝打招呼。
邱嵐便也機智地向和興帝和太子行禮：“民女告退。”
不等尹溶瀟出聲，尹溶風便將她向外推去：“快去，眼看最後一個技手都要跳完了。”
其實尹溶瀟並沒打算阻止，今日來也沒必要問出“睿王妃”一事真假，只要讓父皇看見他這個三弟逃避話題的態度就夠了。
因此他也只是笑吟吟地目送邱嵐和桑原離開，沒再多說什麽。
和興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尹溶風：“沒想到我今天趕得還挺巧。”
“確實很巧，但我不建議黃老爺今日就看水臺子，這是給百姓們助興的，若說精彩，還得是禦前獻藝那天的最好看。”尹溶風欠了欠身，恭敬道，“不如將驚喜留到那個時候。”
“看來你是要趕我走？”
“不敢，我只是建議。”
和興帝沈吟片刻，也覺得到時候再看也不遲，現在現場亂糟糟的，確實吵得腦仁疼，於是他便起身道：“正好我現在也覺得乏了，那便走吧。”
邱嵐跟著桑原跑下看臺，一直跑到技手候場坐席的背面，也就是更衣室所在的那片空地，兩人才停了下來。
數九寒天，他們穿得並不多，卻都出了一身大汗。
邱嵐這會兒緊張得心臟突突直跳，雙目茫然，就連被桑原擁進懷裏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。
“姐姐，別怕，有我呢。”少年緊緊抱著她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。
邱嵐先是長長松了口氣，接著擡手狠狠拍了他一下，後怕道：“你怎麽能這麽莽撞？！萬一被問罪怎麽辦？！”
“他們微服出巡，顯然不願意透露身份，肯定不會大張旗鼓，嚇壞百姓。”桑原嘿嘿笑著，“再說我也沒得罪他們，有什麽好被問罪的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但君心難測，他也料不準，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被為難罷了。
“嵐姐兒！”方絲雨緊張地跑過來，看見他倆抱在一起的樣子，“啊”了一聲，立刻轉過身去，“你、你們……”
方才她著急去找睿王幫忙，還沒跑到坐席前，就見對方已經沖著邱嵐過去了，便也沒再往上沖，站在下邊一直張望。直到看見邱嵐桑原跑回來，她才著急跟過來。
誰知就見到了這一幕。
邱嵐立刻推開桑原，向後退了一步：“我們沒什麽。”
然而她話音剛落，就看見了帶著侍衛過來的睿王。
尹溶風看著方絲雨背對他們的模樣，又聽見了邱嵐的這句解釋，原本不悅的心情更加陰沈，面色鐵青地看向桑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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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這麽久，也沒聽說皇帝不允許女技手存在，也不至於現在才來懲罰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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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邱嵐也明白，並不是別人沒有異議，只是自己目前“睿王妃”這個身份壓得別人不敢有異議，若是睿王真敢推行女技手比賽，看看會不會炸了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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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嵐這麽胡思亂想著，已經被人帶去了坐席最後一排的貴賓包廂，前邊那人對裏邊的貴客行禮道：“技手邱小五已帶到。”
裏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嗯，你退下吧。”
邱嵐立刻上前，抱拳道：“在下邱小五，多謝黃老爺打賞。”
“還認得我嗎？邱……現在得稱呼你邱姑娘了吧。”
她這才微微擡眸，看到面前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立刻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去：“民女見過——”
“好了，本宮是微服出巡，不必多禮。”尹溶瀟低聲道，“這位才是打賞你的黃老爺。”
邱小五小心翼翼望向他身旁坐著的那位威嚴的中年男子，心念電轉，已經明白這人究竟是誰。
她立刻俯下身去叩拜：“民女拜見黃、黃老爺！”
不得不說，這真龍天子的威壓真是無法阻擋，只一個眼神對上，她便本能地從骨子裏覺得瑟瑟發抖，情不自禁趴得更低了些，鼻尖幾乎抵在地面上，泥土味兒直往鼻孔裏鉆。
已有附近坐著的百姓回頭看過來，但並未覺得有什麽，畢竟水秋千技手只是下九流，遇見這般出手豪爽的大人物，下跪磕頭也沒什麽了不得的。
即便是“睿王妃”又怎麽樣，還沒過門，還不是得被人壓一頭。
但是還差幾個臺階就走到近前的尹溶風立刻覺得不妙，拎起袍角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過來：“嵐——”
接著他便看見了尹溶瀟和自家父皇，登時呆立當場，知道他們是微服出行，便只是低頭行禮，沒有吭聲。
再後邊的桑原看見邱嵐跪拜、睿王行禮，也明白這次來的肯定是大人物，沒有冒冒失失地沖過去，而是佯裝普通觀眾，坐在了貴賓包廂前邊緊挨著的一排坐席空位上，支棱著耳朵聽著後邊的動靜。
一時間，尹溶風、太子和邱嵐誰也不敢出聲，只有和興帝目光垂下，隔著窗口看向伏在地上的邱嵐。
“邱小五？”他饒有興趣地問，“這是你的本名嗎？”
欺君是不敢欺君的，邱嵐只得趴在地上道：“不是，民女本名邱嵐，山風嵐。”
“平身吧，別跪在那裏，太引人矚目。”
“謝陛、謝黃老爺。”
邱嵐立刻從地上爬起來，低著頭站在窗邊，感覺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正在審慎地打量她。
和興帝低聲道：“擡起頭來。”
邱嵐小心翼翼地擡起頭，對上他的目光，又飛快垂眸，看向一邊。
她方才換的是青色的齊腰襦裙，外邊穿了件同色的襖子，頭發隨便盤起堆在頭頂——古代女子的發髻她真是學不會，幹脆就這麽堆著，用木頭發簪一別算了，說起來有點男女不辨，但倒也不至於造成什麽誤會。
此刻剛從水裏出來不久的小臉還有些泛白，又因為緊張，嘴唇也是幹燥發白的，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抖著，看上去極為生動，和興帝看在眼裏，覺得她雖不施粉黛，但清爽得別具一格，頗有些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飾”的意味。
而且這女子確實跟平時所見的高門貴女不同，盡管並不像其他的水秋千技手那般膀大腰圓，但也不顯羸弱，從內到外透著一種健康而有活力的氣質，滿身生機猶如天邊暖陽，很能感染人。
如此與眾不同，又生機勃勃，難怪風兒喜歡她。和興帝心想。
“相貌倒還算端莊，為何要女扮男裝來跳水秋千？”他低聲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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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一個女子，又為何愛跳水秋千？”和興帝疑惑問道，問完又想起來，“哦不，聽說你是以水臺子見長，後來入了松茂團，才開始練水秋千。”
面對這個問題，邱嵐著實緊張地思索了片刻，才小心謹慎道：“民女自小長在鄉野，酷愛下塘游水，家鄉水塘附近種有高大樹木，家父常常帶著民女在樹上游戲，一來二去才學了些水臺子的動作。”
她一邊說，一邊琢磨——這事兒盡管是編的，但皇帝也無從查起，應當不會露餡。
“就算這樣，你又為何非要進百戲團？”和興帝繼續道，“像你這般年紀的女子，應當出閣了才是。”
邱嵐低聲回覆：“草民父母兩年前去世，正在守孝。”
和興帝若有所思，撩起眼皮看了眼她身後的尹溶風，神情意味深長。
尹溶風垂眸做乖順狀，沒有做聲。
太子看著他俯首帖耳的模樣，勾唇露出一個無聲的冷笑。
“你可有婚約在身？”和興帝問道。
邱嵐照實回答：“沒有。”
“現今你孑然一身，可有親友照顧？”和興帝像是嘆息，“如此一個孤女，著實可憐。”
“民女還有鄰居嬸子照應，也能好好照顧自己，多謝黃老爺關心。”
和興帝心中想的卻是，一個孤女，難怪會攀附風兒，她想必知道風兒負責為朕甄選水秋千禦前表演之人，便想盡辦法女扮男裝進入松茂團，以水臺子的技藝吸引風兒註意，一步步接近他。
這計謀就算尋常女子能想到，也無法實施，只有她得天獨厚，果然馬到功成。
想到這裏，他便故意問道：“這‘睿王妃’的事，我也曾聽聞一二，不知是真是假——”
聽了這話，邱嵐心中“咯噔”一聲，她是萬萬不敢在這件事上欺君，可說好了幫睿王虛張聲勢，自己若是說出實情也不好，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。
幸好尹溶風搶先一步道：“黃老爺，在這種場合說這件事，似乎不太妥當。”
“這有何不妥？”尹溶瀟陰陽怪氣，“睿王妃都在跟前了，還不能問兩句？要不睿王殿下你來回答？”
尹溶風望著他，冷聲道：“這件事算是皇家私事，不便在此探討。”
和興帝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邱嵐：“是與不是只需一個字，再說百姓有什麽聽不得的，若是，他們自然會為你們慶賀，若不是，也免得以謠傳謠，影響邱姑娘的名節——”
“哎，邱小五，你怎麽在這兒！”
身後突然傳來桑原的聲音，邱嵐一臉懵地扭頭看去，便見這個傻子突然間沖了過來，著急道，“快快快，咱們得準備水臺子表演了！”
她緊張地說：“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什麽啊不是，你是不是又記錯時間了，就是今天，不信你問殿下。”桑原往睿王方向一甩頭。
尹溶風會意，立刻道：“對，是今天，你們快去準備吧，免得耽誤時間。”
桑原又假裝才看見太子，連忙道：“哎呀，這不是……”他連忙跪下磕了個頭，“草民見過殿下，不過這會兒確實得走了，不能陪殿下多聊。”
他方才把幾人對話聽得七七八八，早猜出了這位“黃老爺”的身份，此刻目光從對方臉上掃過，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但畢竟兩人以前沒打過照面，他便揣著明白裝糊塗，沒跟和興帝打招呼。
邱嵐便也機智地向和興帝和太子行禮：“民女告退。”
不等尹溶瀟出聲，尹溶風便將她向外推去：“快去，眼看最後一個技手都要跳完了。”
其實尹溶瀟並沒打算阻止，今日來也沒必要問出“睿王妃”一事真假，只要讓父皇看見他這個三弟逃避話題的態度就夠了。
因此他也只是笑吟吟地目送邱嵐和桑原離開，沒再多說什麽。
和興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尹溶風：“沒想到我今天趕得還挺巧。”
“確實很巧，但我不建議黃老爺今日就看水臺子，這是給百姓們助興的，若說精彩，還得是禦前獻藝那天的最好看。”尹溶風欠了欠身，恭敬道，“不如將驚喜留到那個時候。”
“看來你是要趕我走？”
“不敢，我只是建議。”
和興帝沈吟片刻，也覺得到時候再看也不遲，現在現場亂糟糟的，確實吵得腦仁疼，於是他便起身道：“正好我現在也覺得乏了，那便走吧。”
邱嵐跟著桑原跑下看臺，一直跑到技手候場坐席的背面，也就是更衣室所在的那片空地，兩人才停了下來。
數九寒天，他們穿得並不多，卻都出了一身大汗。
邱嵐這會兒緊張得心臟突突直跳，雙目茫然，就連被桑原擁進懷裏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。
“姐姐，別怕，有我呢。”少年緊緊抱著她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。
邱嵐先是長長松了口氣，接著擡手狠狠拍了他一下，後怕道：“你怎麽能這麽莽撞？！萬一被問罪怎麽辦？！”
“他們微服出巡，顯然不願意透露身份，肯定不會大張旗鼓，嚇壞百姓。”桑原嘿嘿笑著，“再說我也沒得罪他們，有什麽好被問罪的。”
話是這麽說，但君心難測，他也料不準，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被為難罷了。
“嵐姐兒！”方絲雨緊張地跑過來，看見他倆抱在一起的樣子，“啊”了一聲，立刻轉過身去，“你、你們……”
方才她著急去找睿王幫忙，還沒跑到坐席前，就見對方已經沖著邱嵐過去了，便也沒再往上沖，站在下邊一直張望。直到看見邱嵐桑原跑回來，她才著急跟過來。
誰知就見到了這一幕。
邱嵐立刻推開桑原，向後退了一步：“我們沒什麽。”
然而她話音剛落，就看見了帶著侍衛過來的睿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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